一路向北

問：一路向北，會有甚麼意思 ?
是「一條向著北方前進的路」?
為甚麼我要問「一路向北」有甚麼意思 ?只因為 ...... 曾經有一個人對我說過，那是有特別的含意的。而直到很久很久以後，我才真正明白，這四個字的隱藏意義，原來有另一種解讀。原來，一路向北，只為了一個人。

那夜，小巴內，她的咀裡，哼著一首歌。「你在哼甚麼歌嗎 ? 」坐在她身邊的我，好奇的問。「一路向北。」她轉頭，笑答；那個笑，很淡。「是哪個歌手唱的 ? 」我邊問，邊牽起她的手；她的手，很冷。「嗯，周杰倫的。」周杰倫 ...... 有時我真不明白，為甚麼會有這麼多人喜歡周杰倫；他的歌又不是唱得特別好，外型又討厭 ...... 沒錯，我本身就是討厭他，總覺得他的人以至他的歌都是故作高深的；看，就連歌名，也是這樣的古里古怪。

但此刻在她面前，我還是故作打趣：「為甚麼歌名這樣特別 ? 一路向北 ...... 為甚麼不是向東或向南 ? 向北是因為會冷一點嗎 ? 」她笑笑搖頭，掙開我的手，在手袋中掏出她的耳機。「你自己聽一遍吧。」我有點呆，接過耳機，問：「聽一遍 ? 」「嗯。」然後，她轉過頭，繼續看窗外的世界。然後我只得聽話的，聽了一遍周杰倫的「一路向北」。然後不懂國語的我，自然也聽不明白，咬字本來不準的周杰倫，在「一路向北」裡唱著甚麼。

或者，對於她這個人，其實有很多事情我也一樣的不明白。我只知道她的名字，只知道她何時生日，只知道她住在哪裡，只知道她在哪區工作；其他的事情，我都不是知道得太清楚。家裡的狀況、工作的性質、有怎樣的過去、有哪些好朋友、以至她心裡會想甚麼，她也不會透露太多，即使我想知也無從入手；每次在她那種不像是刻意做出來的莫測高深面前，我的好奇或關心也會不知不覺間敗下陣來。而，又或者是因為我自己的性格關係吧，我總相信，如果有些話對方會說的話，有一天對方就會親自開口的；若不想說而我又去勉強，只會令對方感到困擾而已。所以，我一直都沒有問。所以，我始終不太清楚她這個人。只知道，她會時常哼著那一首「一路向北」。即使是在我牽著她的時候。「你又哼那首歌了。」我故意笑說。「是嗎 ? 」她抬頭看我，依然笑得淡然。「我聽得出。」我繼續笑，得意地；雖然我心裡其實開始有點洩氣。

「那麼，你明白到『一路向北』有甚麼意思嗎 ? 」她問我，雙眼像是變得有點關注。「有甚麼意思 ? 」我有點呆，不明白她想問甚麼。「我看過了歌詞，其實 ...... 是一首失戀歌吧 ? 」「還有呢 ? 」「還有 ? 」我腦筋急轉彎，但此刻似乎已經只能「向北」推進。「還有 ...... 」「算吧，你不懂。」她笑笑，有點落寞的。這使我更感到洩氣。「其實，」我忍不住了，「為甚麼總是在哼著『一路向北』? 」她卻看著我，不語；過了好一會，她低聲說：「對不起，我以後不哼了 ...... 對不起。」看到她這個模樣，我又不禁後悔剛才的說話；結果我也沒有再問下去，結果我還是不清楚她的想法。

「一路向北」的歌詞，橫看或豎看，不過是一個失戀的人在強說愁的胡亂推砌罷了。真不明白，她為甚麼會這樣喜歡；是因為她是周杰倫的歌迷嗎 ? 這會是周杰倫歌迷的情有獨鍾嗎 ?於是我走去向一位也是迷周杰倫的朋友求證：「你喜歡『一路向北』嗎 ? 」朋友對我的問題有點意外，但還是笑著答我：「我個人喜歡『軌跡』多一點。」我續問：「那麼，會有很多人喜歡『一路向北』嗎 ? 」「唔 ...... 我不知道呢。」朋友抬起頭想了想，「始終這首歌已經是幾年前了嘛，就是電影『頭文字 D 』裡的插曲，我想現在也不是有太多人會記得吧。」「這個我知道。」雖然我沒有看過「頭文字 D 」。我再問：「那麼，『一路向北』這首歌會有甚麼特別意思嗎 ? 」「特別意思 ? 我不知道呢，原來有特別意思嗎 ? 」朋友忽然雀躍地，彷彿為知道一些本來不知道的周杰倫的事情而興奮。「快告訴我，『一路向北』有甚麼特別含意 ? 」「我就是想知道嘛！」我撫臉低呼，看來連周杰倫的歌迷也不知道會有甚麼意思；那麼為甚麼，她又這般的肯定一路向北另有含意 ?

最後，我惟有將這首歌錄進 mp3 裡，反覆的細聽。「你在聽著甚麼嗎 ? 」她忽然出現在我面前，我連忙脫下耳筒，問她：「你剛才說甚麼 ? 」「我問你，你在聽著甚麼啊。」她笑，一臉責怪。「就是你喜歡的『一路向北』囉。」我笑笑，將耳筒放進衣袋裡。「你聽『一路向北』? 」她的神情有點愕然。「是呀，因為你喜歡哼，所以我想把它記熟了。」說完，我牽起她的手。然後，她沒有說話。
「其實，方文山填的詞，真的不錯呢。」我把歌詞譜放在桌上，作研究狀。「我用眼光去追，竟聽見你的淚；不說直接的看到，那種感覺卻顯得更加真實呀。」她沒有說話，只淡然的笑。「不過我好蠢，除了照歌詞表面所寫的之外，還是不懂背後還隱藏著甚麼意思。」我歉意的對她笑，希望會得到她的諒解；我只想更加努力的去了解及接受她的一切，讓大家的世界之間不會出現阻隔，讓我可以更加的被她貼近。

她依然只在淡然地笑。「你 ...... 怎麼不說話 ? 」忽然，我感到一絲擔憂。直到凍飲裡的冰溶化以後，她終於開口，淡淡的說：「其實，我本來很少聽周杰倫的歌。」我一愕，抬頭。過了一會，才記得囁喘：「 ...... 是嗎? 」「我以前並不怎麼喜歡他，我比較喜歡陶喆多一點。」她苦笑了一下，又靜了下來，彷彿在回想著以前的時光。接著她續說：「直到，有個人出現了，有個人喜歡聽周杰倫的歌，於是我才開始跟著聽的。」我又再低下頭來，靜靜聽著，不懂答話；此刻角色性格似乎倒轉了，我已變成了平時不作聲的那一方。

「認識他的時候，他正在失戀，那時他經常聽著『一路向北』，每次見面時都會這樣的哼著哼著 ...... 」然後我聽到了，熟悉的旋律。然後我明白到，一路向北的真正含义。「他，後來成為了，我之前的男朋友。」我忍不住抬起頭來，因為我看見了她的淚。「對不起。」最後，她消失在我的面前。到我起身想追的時候，我已再找不回她的身影。我一路向北，一路向北。

隨意的搭上了一輛巴士，坐在上層的一個靠窗位子，打開了車窗，和著涼風，一個人，我默然的聽著「一路向北」。也許有些歌曲，在平時心情好的時候去聽的話，是不能察覺出其味道的。就好似「一路向北」，我之前會覺得開首跟結尾的汽車引擎聲，實在是多餘的音效。但此時此刻我終於體會，有這種心情的人原來會有怎樣的心理期望 —— 如果我有駕照的話，我可能早已經駕著車到外面去走了。但我不懂駕車，惟有坐在巴士上，聽「一路向北」；迎著風，隨車箱顛簸，看街景後退，離開有她的地方 ......曲播完了，系統自動回播，又再一次一路向北。

由他的一路向北，到她的一路向北，至我的一路向北 ......然後我終於明白，一路向北的真正含意。一路，向北；一路，傷悲 ......